“都給我滾！”墨楚修如野獸般的咆哮嚇得侍酒的婢女們紛紛跑出房間。

“這是怎麽回事？”墨垂馨拉住倉皇跑出大殿門口的丫鬟問道。

墨垂馨之前詢問得知墨楚修在華珍殿喝酒賞舞，前來尋墨楚修議事，沒想到剛到門口就看見這樣的情況。

“稟……稟告郡主，王爺喝多了，在殿內不知為何突然發怒，將奴婢們趕了出來。”婢女顫抖著身子回答道。

墨垂馨皺了皺眉頭，她知道她父親最近心情不太好，經常濫殺下人，但她也沒想到一向精明的父親竟會失魂落魄至此，“好了，我知道，你下去吧，讓膳食房準備一些醒酒湯送過來。”

“是。”婢女心中其實是非常不願的，看見定遠王她就怕得渾身發抖，但也不敢違抗墨垂馨旨意。

墨垂馨剛走進華珍殿大門，一個酒杯就迎面而來，差點砸在墨垂馨臉上。

“滾出去！我不是說了不許任何人進來嗎！”墨楚修隔得還老遠，咆哮聲卻大得讓墨垂馨耳朵疼。

墨垂馨走近墨楚修身旁，“父親，是我。”墨垂馨看著父親醉得頭都打不直，披頭散發的樣子，不覺間鼻子有點酸酸的。雖然墨垂馨對別人總是狠毒，但這卻是最疼愛自己的父親啊。

“馨兒，是你啊，你怎麽來了。”墨楚修迷迷糊糊地問道。

“馨兒是有事來與父親商議的。”

墨楚修臉色不好看，但面對自己最疼愛的女兒，還是耐心地說了句:“有什麽事，你說吧。”

墨垂馨搖了搖頭，說道:“不急，女兒讓下人去準備醒酒湯了，待父親清醒一點我們再行商議。”墨垂馨猶豫了一會兒，緊接著開口，“父親如此作為可是為了那個舞女？”

“如夢？”墨楚修冷笑著搖了搖頭，“不過是個墨君源派來的奸細，本王怎會為這等女人買醉。只不過是想起你母親罷了，來！馨兒，陪為父喝一杯！”

墨楚修說著便又舉起酒杯來，卻被墨垂馨死死按下，墨垂馨也沈默不語，墨楚修充滿醉意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滄桑。

兩人就這樣沈默好一會兒，直到婢女將醒酒湯送來。

“王，王爺，郡主，奴，奴婢將醒酒湯送來了。”婢女說話聲帶著顫抖。

而醉意依舊的墨楚修卻又突然發怒，“賤婢，本王很可怕嗎！你說話幹嘛顫抖！”

婢女被墨楚修突如其來的咆哮給嚇了一跳，一不小心就將盛著醒酒湯碗給跌落，好巧不巧的是，還正好灑在了墨楚修的身上。

這婢女此時才是真嚇得半死，跪倒在地不住地磕頭求饒。

墨垂馨眼中露出一抹厲色，“你真該死！”說著就往婢女嘴裏塞了一顆藥丸，然後一腳將婢女踢開，便再不顧婢女死活。

墨垂馨轉過頭，卻發現墨楚修手中不知何時拿出一封信來，眼中滿是不可思議。

此時，正在趕路回墨國的顧傾城四人自然是不知道這些變化。

“還有不遠就要出墨國國境了。”夜闌從轎子上翻身進入轎子裏，轎子裏只有顧傾城一人。這是顧傾城竭力爭取的，她與夜闌同乘一轎，紹雲飛和墨鈞灝同乘一轎。當時墨鈞灝那難看的臉色還是那麽記憶猶新，墨鈞灝的咬牙切齒在顧傾城看來實在是太好玩了。

“是麽……但願不要再出什麽岔子。”顧傾城知道夜闌在擔心什麽，其實不止夜闌，她和顧鈞灝、紹雲飛也同樣擔心。

為了避開墨國耳目，他們未卸掉易容就回程，極有可能被百裏程堂給追過來，離秦國國都太近，百裏程堂是不敢太過惹人註目，不過到了邊境，百裏程堂出手的可能性就極高了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就算他們中途再改頭換面，想來也是難以避開百裏程堂的耳目的，畢竟這個勢力不低於太子的二皇子，對他們可是投以了相當高的關註。

而在紹雲飛和墨鈞灝的馬車內。

“應該沒有問題，我們四人就只有你不會武功，但輕功也是一流的，就算打不過，至少逃是逃得掉的。”墨鈞灝對紹雲飛的擔憂斬釘截鐵地回答道。

紹雲飛也沒什麽心思，既然墨鈞灝說沒問題，那就是沒問題了，“那你為何還是滿臉的愁容？”

莫鈞灝冷冷掃了紹雲飛一眼，不再回答。而紹雲飛卻在馬車內坐得很難受了，以前莫鈞灝雖然一向冷淡，可是也會和他談上兩句，可是就因為前兩日顧傾城不肯和他坐同一輛馬車，他的性子就越來越奇怪，時不時就沖紹雲飛冷眸而對。

紹雲飛本就是個坐不住的人，現在就更是難受了，“算了，真是服了你了，我出去透透氣。”說著就鉆出馬車，坐到馬夫邊上，“大概還有多久能到墨國？”

馬夫是百裏駿軒安排的人，大抵是心腹的侍衛，說話也是言簡意賅，“日落。”

紹雲飛擡頭看了看日色，午時過去還沒多久，這還有幾個時辰呢。紹雲飛嘆了口氣，和墨鈞灝說話悶，這馬夫也是這般德行。而鐵老不知為何，又在昨日先行了一步，就應該把夜闌那家夥和莫鈞灝安排在同一輛馬車嘛，兩個死人臉坐一起一定很有趣。

在紹雲飛的百般無聊中，在顧傾城等人的不知覺中，日色漸漸落下，馬車已駛出秦國範圍。

“二皇子，那四人應該已經離開秦國，進入墨國了。”

百裏程堂靠在榻上，眼中滿是思考之色，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“玉關，你說我就這麽放他們走，到底是對是錯？”

玉關看了眼百裏程堂俊美的臉龐，此時滿是慵懶之色，趕忙低下頭，收回目光，說道:“二皇子自有更深的計算，小的不敢妄論。”

聽到此話，百裏程堂不禁哈哈大笑，臉色又突然變得陰沈，冷冷地說道:“這就是我為什麽放他們離開的原因，你們這群廢物，問你們點什麽事，一個二個都只知道怎樣明哲保身。我就是需要像那紹雪兒一樣的手下啊，本皇子看上的人，就一定要得到。”

而百裏駿軒的人，百裏程堂更是不惜一切要搶過來，當然也是因為愛才之心。

更何況，那四人看上去都身手不凡，又各有手段，若是一心想逃，百裏程堂對自己的手下可是完全沒有信心。百裏程堂又有招安之心，更不會去截殺顧傾城等人了。

“紹雪兒……怎麽你就讓我這麽念念不忘呢。”百裏程堂喃喃道。

隨即眼中露出果斷之色，“玉關，把‘蜘蛛’派去墨國，我要知道墨國的動靜！”

玉關大驚失色，急忙勸阻:“這！不可啊！如果把‘蜘蛛’派去墨國，那您對皇宮內的掌控起碼會減弱一半啊！”

“蜘蛛”是百裏程堂手上最好的探子，更是百裏程堂在宮中情報網的頭子，算得上是文武雙全的人才了，也是百裏程堂能拿得出手的不多的底牌。

“按我說的去做，若派出蜘蛛能得一人才，更好過在這宮中焦灼的情形裏，如泥中行步，不過是稍微停一下罷了，還真以為百裏駿軒，我那沒出息的太子皇兄能翻出什麽浪不成。”百裏程堂滿不在乎地說道。

“是，屬下遵命。”玉關仍感到很震驚，二皇子這般說法豈不是把那紹雪兒的位置，放得比蜘蛛還高？

百裏程堂揮了揮手，“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紹雪兒，本皇子吃定你了，本皇子非得要了你這個有勇有謀的手下，你那易容之下的真容，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，也是讓本皇子很感興趣啊。百裏程堂眼中浮現出一抹不知名的覆雜。

此時，從房間後面走出一黑衣人來，恭敬地對著百裏程堂說道:“二皇子，屬下已經證實了，新安鎮的毒的確是毒聖親自出手解的。”

“鐵老啊鐵老，本皇子三顧茅廬也沒能讓你為我效力，竟沒想到你居然被那紹雪兒說動了，還真是諷刺啊。”說是諷刺，百裏程堂卻笑了起來。

“而且，屬下還查到，毒聖與那紹雪兒四人一同回了墨國。”

百裏程堂一楞，居然直接跟紹雪兒走了？“哈哈哈，正好，本皇子這次一定要讓毒聖與紹雪兒一齊入我麾下。”

入冬已有一段時間了，雪景初成。

四人不露聲色地回到了四王府，待到各方探子查到時候，已是墨鈞灝堂而皇之地走出府門。

“鐵老答應和我們一起回墨國，提前一步回了四王府，結果卻把何老拐走了，不覺得我們虧大發了嗎？”紹雲飛看著悠然飲茶的顧傾城，一臉的幽怨。

此時紹雲飛、墨鈞灝、顧傾城三人都坐在王府客廳，顧傾城沒有易容，而是露出了那副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。用墨鈞灝的話說，“如果四王府內還能有人潛入，那我也活不到現在了。”顧傾城也就無所謂地卸下了易容，畢竟易容術用著也是很不舒服的。

顧傾城悠然喝了一口茶才說道:“兩位前輩之間的事還不需要我們去管，況且何老是我的師傅，又不是你的師傅，我還沒心疼，你倒是先鬧騰起來了。”

紹雲飛一臉的無奈，好歹自己也是何老說過的天才醫師好吧，若是有何老指導，醫術定能蒸蒸日上啊。

“別想太多了，這段時間好不容易宮裏沒那麽鬧騰，能歇就歇一下吧。”墨鈞灝淡淡說道，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。

紹雲飛則是一臉見了鬼樣的驚恐，這哪兒像是一向冰冷嚴謹的四王爺會說出來的話。

果然，看著紹雲飛這副表情，墨鈞灝頓時就又變回一臉寒霜，而紹雲飛竟露出松了一口氣的樣子，惹得墨鈞灝不僅臉上布滿一片陰霾。

紹雲飛幹笑兩聲，而顧傾城幫紹雲飛解了圍，“入冬了，離過年也不遠了，誰也不想在這時候觸皇上的黴頭，都會收斂手底下的動作，我們也可以安生一段日子了。”

“顧姑娘說得對極了！”紹雲飛連忙附和。而顧傾城則是用看弱智的表情看了紹雲飛一眼。

紹雲飛眼神古怪地看了看顧傾城，又看了看墨鈞灝，隨即陷入了沈默。紹雲飛的沈默倒是讓顧傾城詫異了，詢問道:“怎麽了？”

“我只是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紹雲飛再次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顧傾城和墨鈞灝，壓抑地說道。

但墨鈞灝冷冷的聲音接道:“知道不該講，那就不要講。”

紹雲飛本來都打算說出口的話，頓時被墨鈞灝堵在喉嚨，如梗在咽，憋得紹雲飛臉色鐵青。

好在顧傾城還是很好心的，“你想說什麽就說吧。”

而紹雲飛看了顧傾城一眼，沈沈嘆了口氣，像個瀉了氣的氣球，搖了搖頭，獨自走出大門。紹雲飛想說的是，為什麽明明他在四王府呆了這麽多年，顧傾城只呆了幾天，但他覺得顧傾城已經像是四王府的女主人了，而他還是可憐的手下。

顧傾城看著紹雲飛落寞的背影，想要說些什麽，卻被墨鈞灝阻了下來，只見墨鈞灝嘴裏慢慢吐出幾個字，“別管他，狗嘴裏吐不出象牙。”

果然，知狗莫若主，哦不，知紹雲飛莫若墨鈞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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